特别报道：结婚没几天，大哥就跟着解放军走了

　　60多年过去了，陵川籍烈士张勤明的弟弟向晚报记者提了个小请求

　　回郑州后到烈士陵园替我探望一下大哥

　　烈士姓名：张勤明

　　性别：男

　　出生地：山西省陵川县潞城镇冶南村

　　出生时间：1925年

　　所在部队：中原野战军9纵队79团8连

　　战斗牺牲地：解放郑州战役

　　牺牲时间：1948年

　　现在家人情况：弟弟，3个侄子

　　讲述人：张怀明（烈士的弟弟）

　　“每当一提起大哥，我就忍不住想哭”

　　冶南村位于潞城镇的最北端，陵川县的正东，被群山环绕着，只有两条水泥路维系着与外界的联系，民风淳朴，经济较为落后，饮水还要靠蓄水池收集雨水。

　　在解放郑州的战斗中牺牲的张勤明就出生在这个小山村。对于他的英雄事迹，全村人都知道，所以找到张勤明的弟弟张怀明并没有费多少周折。

　　张怀明今年76岁，身材高大，但因为年事已高，活动起来不很灵便，走起路来颤颤巍巍。我们10月5日10时走进他的家里时，他正独自一人在家，躺在床上休息。

　　听说是来了解哥哥情况的，他缓缓地坐起身，示意我们摘下墙上的相框，要给我们找大哥的照片，但是在这个落满了灰尘的相框中，却未能找到张勤明生前照片。在这些老照片中，张怀明老人指出了年轻的自己，说哥哥的脸型与他一样，鼻梁要更挺些，眼睛也更大些。随后，老人从一个柜子里翻找到一件用细麻绳捆系着的棕色小包裹，里三层外三层地翻开，从包裹中拿出一纸软软的旧信封，让我们看部队给他邮来的信件。

　　提到大哥牺牲的事情，年近八旬的他仍然是激动万分，嘴角不停地抽动，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张怀明老人声音颤抖，左手抹着湿润的眼睛说：“虽然大哥离开我已经60年了，但我对大哥的牵念丝毫没有减少，每当有人在我面前提起他，我就忍不住想哭。”

　　如果不是大哥，我早就被送人了

　　“我与大哥的感情非常深厚，这和我特殊的家庭情况有着很大关系。”张怀明说，他们的母亲在他4岁时就因病去世了。在他母亲去世后第二年的一天，父亲正在农田里干活，一群日本兵赶来，让父亲带路去抓共产党。从此以后，父亲就再也没有了音讯，只留下已经年过60的奶奶，和哥哥、姐姐与他相依为命，当时生活十分贫困，家里没有任何吃的东西。

　　从那时起，只有10多岁的大哥张勤明就开始承担起了家庭的重担，但家中生活条件依然艰难，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无奈之下，奶奶作出了一项决定，准备把还不是太懂事的小孙子张怀明送人，以减轻整个家庭的负担。

　　张怀明是在大哥张勤明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一位好心人领走的。张勤明回到家里，不见了弟弟，就问奶奶弟弟去了哪里。在张勤明的追问下，奶奶只好说了实情。

　　话还没听完，张勤明就跑出家门，向村外飞奔，很快就赶上了弟弟张怀明和那位好心人。张勤明见到弟弟张怀明后说：“走，咱回家，哥再难也要把你养大。”就这样，把张怀明又领回了家。

　　“如果不是大哥，我早就被送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在此后的几年里，他承担了许多父亲应该承担的责任。”张怀明说。

　　结婚不满9天，大哥就跟着共产党的部队走了

　　张勤明是全村出了名的老好人，在他参军前的几年中，一直靠种田维持着这个家的生活。1946年，姐姐出嫁，家里便剩下了奶奶、大哥和张怀明三人，通过大哥的努力，家里盖起了两间草房，生活条件有所好转。

　　此后，通过村人介绍，张勤明与本村附近的一位姑娘认识，并很快结了婚。张怀明回忆说，大哥结婚时，他大概只有十三四岁，在陵川有一个风俗，结婚后，女儿女婿要在第九天回娘家，称为对九。但大哥听说共产党的部队要征兵，没顾上和新婚的妻子回娘家就参了军，跟着共产党的部队走了。

　　在大哥张勤明参加解放军的最初两年多时间里，经常向家里写信，一共有10多封，内容大多是“奶奶的年龄大了，我现在在外边当兵打仗，不能顾上家里的生活，你一定要照顾好奶奶”等，也算是给家里报个平安。

　　为了寻找大哥下落，我给彭德怀写了封信

　　但张勤明的信件在1948年10月份后再也没有来过。张怀明说，当时心里就犯起来嘀咕，大哥究竟怎么样了？生活过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危险？“为什么不往家写信了？怎么回事？”

　　但牵挂归牵挂，由于当时解放战争还没有结束，部队也没有固定的驻扎地，想邮封信问问，也不知邮向哪里，全家人在那几年都一直担心着张勤明的下落。

　　解放后，军人、烈士家属门口都挂起了光荣的“军人家庭”、“烈士家庭”的标牌。张怀明对大哥更加担心和牵挂，他就四处打听大哥的下落。“说实话，看着别人家的光荣牌，我既牵挂哥哥的安全，心里也有点失落。”

　　为此事，他还找到村支部，询问自己家为什么不是军人家庭。村支部说：“你哥现在不知道下落，是不是当逃兵了，或者在部队立了功，到城里去任职了，现在根本无法找到你哥的具体去向，也没有什么证据，所以军人家庭和烈士家庭的光荣牌也没有办法发放给你。”

　　在探听大哥消息的过程中，同村的一位村民告诉张怀明：“1948年10月份，我在黄河边见过你哥一次，我还问他回家不回，他告诉我说他现在当的是部队的卫生员，部队马上要渡黄河了，他必须参加，就不能回家了。”

　　又等了大约半年时间，还是没有张勤明的任何消息，嫂子此时提出要求：如果张勤明再不回家，她就要改嫁他人。张怀明由于思念与担心也等不及了，给彭德怀写了封信，内容大致是这样说的：“我叫张怀明，是山西省陵川县潞城镇冶南村人，我的哥哥张勤明去当兵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家里联系了， 如果再不联系，我嫂子就要改嫁了。您帮我寻找一下吧，现在我很想知道我哥的下落。”

　　拜托记者到郑州市烈士陵园替自己探望大哥

　　大概一年之后，张勤明所在的部队9纵队79团8连给张怀明寄来了一封信：张怀明先生，你哥哥张勤明在解放郑州的战斗中牺牲了，请当地政府按照烈士家属对待。同时还给寄来了一张哥哥张勤明的烈士证，上面盖着鲜红的方形印章。张怀明说，因为时间太久，大哥的烈士证也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他希望本报记者在赶回郑州后，能够去一趟郑州市烈士陵园，也许哥哥张勤明就安息在那里，代他去探望一下。

　　说起家人的情况，张怀明说，嫂子在得知大哥牺牲的消息后大约一两年时间就改嫁了，前两年已经去世，比大哥小两岁的姐姐前两年也离开了人世。现在由于年龄大了，自己的腿脚也不灵便，还好有三个儿子照顾着自己的饮食起居。

（ 作者： 晚报首席记者 张锡磊 晚报记者 刘涛/文 晚报记者 白韬/图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