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1日，北京遭遇了有完整气象记录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雨，导致城市严重内涝。很多汽车深陷积水之中，一个没能及时弃车而逃的车主在广渠门桥下丧生。
北京地下的排水系统再次成为公众舆论的焦点。带着人们的各种疑问，本报记者对北京的地下水道进行了初步调查。
现有硬件承受不住这么大的雨
7月24日14时，北京市安华桥东北侧的辅路上，北京排水集团第二管网分公司的几位职工正在检修地下管网。
根据天气预报，7月25日北京又要迎来一场规模较大的降雨。
排水工赵子朋和工友一起将水道井盖掀开，一股潮湿腐臭的气体扑鼻而来。他们负责雨水排放系统的运营与维护，这一天，他们分成16个小组对辖区进行排查。
赵子朋和工友并没有下井，而是打开了“管道潜望镜”。当管状的潜望镜探到井下，下边的情况就会马上呈现在与这个潜望镜连接的电脑上。
第二管网分公司二分部负责人齐志昌告诉记者，下井作业是一个严谨的过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下的，需要严格的手续。从某种意义上说，比下煤矿的矿井还要严格。”
说到刚刚过去的那场特大暴雨，齐志昌认为确实是雨量太大了。“安华桥的管网承受量是50毫米的雨量，可当天是200多毫米。暴雨超出了现有硬件设施的承受能力。”
“北京这几年一直在更新排水系统，奥运区域的管道都是超规格的，但这么大的雨谁都没料想到。”齐志昌摇摇头说，“我们能做的，只能是依靠现有管道系统排水。”
每次暴雨来临，当人们纷纷躲避时，排水工都会按照应急预案跑到第一线，值守在排水管网旁。“我们主要还是按照现有的管网系统做好运营维护工作，泵站负责把低位的水抽上来排出，下水管道负责排除路面的积水，我们负责不要让污物垃圾堵塞在排水管道口。”
地下，留给下水道的空间很小
“北京地下的排水管道四通八达！”齐志昌告诉记者，既有支线也有主线，按照人口密度、水文情况、建筑类别等系统进行设计。北京的地势西北高，东南低，上游的管道细，下游的管道粗。
排水工付良杰说，北京的地下管网密密麻麻，不仅有排水管道，还有通信电缆、供热管道，完全是一个“地下迷宫”，“跟国外电影里的情况大同小异”。
第二管网分公司位于朝阳区芳草地一处不起眼的院落里。该公司辖区在北京市区中是面积最大的，所负责的区域北起来广营桥一带、南至垡头，拥有1400公里的排水管网，雨水泵站29个，污水泵站3个，职工大约300人。
“设计标准最高5年一遇，也有3年一遇的。按照‘十二五’规划，现有泵站不再增加，会进行升级改造。”该公司党委书记张庆延说。他从1974年就开始在一线干排水，北京大大小小的管道几乎都实地查看过。
“网上有人晒青岛的一处排水管道图片，说是十分壮观。可很多老百姓不知道，北京也有这样的地方。上世纪70年代，前三门盖板河那里的下水管道就能通行解放牌卡车。”张庆延说。
他告诉记者，北京是一座古城，管道建设不断更新，情况复杂。“有些老城区的胡同，确实还有清朝修建的砖沟——但已经是很少数。”
公司经理杨光介绍说，朝阳区有近8万个雨水排放口，也有紧急预案。这样的规模，在全国处于较领先的水准。该公司的会商室有两台大电视，车载视频可以将每处排水口的即时情况直接传输到这里。
一位熟悉北京地下基础建设的城市排水专家认为，北京等大型城市的排水系统在建设时标准偏低。在快速城市化的进程中，地下空间更多地留给了电力、电信以及地铁等直接关系到GDP的公共设施，而留给下水道的空间很小。
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副院长杨保军认为，北京市城市排水能力标准太低，给城市安全带来的风险很大。
“这些年排水系统的建设慢了”
法国著名作家雨果有一句名言：“下水道是一个城市的良心。”
人民日报官方微博在雨后称：没有一流的排水设施，就没有一流的城市。
一位排水系统老职工告诉记者：“这些年排水系统的建设比过去慢了。原来盖房子搞开发，先得进排水，把排水系统搞好了再说地面上的事，现在排水系统比不上上面的建设。”
7月21日，北五坏立水桥附近几近汪洋，一处处小区和商业社区的停车场上的车几乎没顶。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这就是典型的例子，立水桥一带已经人口密度很大，早已城市化，可排水设计还是按照城郊农村的情况进行设计。”
按照北京排水集团工作人员的说法，排水系统原来属于市政，归属排水集团没有几年，排水集团只负责公共路面的雨水排放，小区内排水系统归谁负责他们也不清楚。
记者走访一些小区了解到，商业楼盘的地下排水系统建设归开发商，而维护归物业。这一区域尚存在着责权不十分清晰的情况。
近年来，包括北京在内的一些城市向郊区快速扩张，宽阔的环路、立交桥和巨型社区出现在曾经的田野村庄，这亟须城市规划提供有效成熟配套的基础设施，包括规划建设超前于城市化的地下排水管网。
北京水务局方面在回答本报记者提问时表示，城市排水系统建设很复杂，在开发建设方面涉及面广，作为监管部门，他们并不负责工程的开发，排水系统投入能否起到实效，需要各个区县市政的配合与重视。
7月25日，天色阴沉，齐志昌和几百万北京市民一样收到了大雨的提醒短信，不少单位已经提前放假。“今晚可能又是个不眠夜，希望排水系统不再出问题。”齐志昌说。(记者 车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