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中国之声《央广新闻》报道,今年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第一套节目以“中国之声”的呼号向全国播出的第十年。站在时间的分水岭上,我们很憧憬下一个十年将是怎样的十年?我们的生活会有怎样的变化?父母如何养老,孩子怎么上学,房价是涨是跌,看病会容易一些吗,空气会好一点吗,同一座城市的你我能够平等的生活吗?未来的十年,可能是剧烈转型的十年,可能是前所未见的十年,可能是深化改革最要劲儿的十年,可能是我们圆梦的十年。
所以从今年起,我们用话筒对焦10个中国地点,用十年时间记录这些地方每年的变化,记录这些地方的人们每年的喜怒哀乐,从细节处展开微观中国的生动图景。中国之声和你相约,从今天开始,每年的12月31号,我们都和你一起倾听这十个中国样本。
>>聚焦农村教育:
全国妇联发布的研究报告显示,我国有农村留守儿童6102.55万,占到农村儿童人数的37.7%。每一个留守的孩子都有一段故事。广西田东布兵新村的布兵小学是我国农村中一所普通的村小。但在这个有500多名学生的小学,有四成多的孩子,他们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
2013中国之声来到这里,认识他们。他们是牧人山脚下的小学生;他们是隔壁村的那个孩子;他们是你的小时候;他们是你离家千里为之打拼的那个孩子……
冬日,广西田东,牧人山脚下,星期一清晨,骑着摩托车的家长把孩子送来学校。大部分学生都要寄宿,这也许是布兵小学校门口一周中最喧闹的时候。
二年级的几个男生正拿着塑料扫帚在校门口清扫积水和落叶。两张十元纸币让他们兴奋了起来。
学生1:这里怎么有十块钱。
学生2:二十块呢。
记者:要怎么办?
学生3:扫到垃圾桶去。
学生4:交给警察。
家长:捡起来,拿去交给你班主任。是哪个掉的,这个肯定是家长的啦。
黄坤欣校长说,很多在外打工的家长,怕孩子弄丢或是乱花钱,都把钱留给班主任,由他们一笔笔代发给孩子:
黄坤欣:很多班主任都等于是代理爸爸妈妈这样。现在很多家长都把钱交给班主任。小孩钱不够了管班主任要。班主任有本账,登记今天给另外你多少。帮助保管钱。
老师:账本 一周周,开始240块钱,一周周减下来,十几周了,还剩51。
布兵小学有507个学生,其中四成多是留守儿童,是6000多万中国农村留守儿童中的一个。
代理爸爸妈妈,对于父母不在身边的学生,老师们要照顾起很多生活上的细节:
老师:还有上个周,有一个学生,来到这里只穿一件短袖。他妈妈在广东,他爸爸在外地也不能赶回来。就是没人来送衣服给他。
而主要由爷爷奶奶负责的这种“隔代教育”也有一种想管管不了的无力,文化程度和精力的限制让爷爷奶奶们没法辅导孩子的学习,有时甚至不能督促学生完成作业。
语文教学组办公室中,一位老师正在批评几个没交作业的学生:
老师:你怎么就让老师恼火。一而再再而三,作业都要完成,都要拿练习本来啊。
记者:他们是忘写作业了?
老师:忘记写作业,有的是忘记拿练习本来学校。我打电话他们家长送来。
记者:他们家长都在村里吗?
老师:家长不在就是有那爷爷奶奶在。没有大人在家监督。回家爷爷奶奶一问有作业吗,就说写完了或者没留。那老人家不可能帮你检查。
在外打工的父母经常半年一年不回家,平时只能和孩子打打电话。其实“学习”算得上是家长们最常问起的事情。
父母在身边的同学,都说,家长在家盯学习盯得紧,玩的时间少。但是,面对这样的“诉苦”五年级的黄格集说,他还有点羡慕:
黄格集:羡慕啊。在家好。因为在家有时间陪一陪我。一出去有时就不回来了。最长一次一年。每次一听到有爸爸妈妈打电话过来都是弟弟抢先就跑过去接电话了。
快放寒假过春节了,留守的学生们都开始想着,爸爸妈妈什么时候能回来。数学老师黄利就注意到一些学生最近有上课走神的情况:
黄利:就走神。期末想爸爸妈妈回来,或者是想去看爸爸妈妈,这种心态很复杂。都想了好久。爸爸妈妈不在身边,心里很孤单。虽然在一起玩的时候不太表现。但是一净下来,那反差是很大的,闷闷不乐那种。
为了尽量消除留守学生的孤单感,让他们的沟通能力更好,如今,几乎每个学期都有支教志愿者来到这个村小:
志愿者:其实留守儿童最怕,在他面前提父母亲,他们马上流泪,说老实话,很少说,一打电话他们都想哭。
如果说特别是08年以前,留守儿童他们内心很封闭,不善于交流。有什么事都不想和老师说,和同学说。我们请心理辅导老师过来做一些心理辅导。每个学期都来一些大学生、志愿者跟他们交流。前段时间民大过来交流,他们搞活动,竹竿舞、抛绣球……
同学们都很喜欢这些支教老师。不过,黄校长说,寒假学校并没有联系支教志愿者的打算,不想推后放假时间:
黄校长:马上春节了。他们父母亲都回来,能够给他们待在父母亲身边多一点。我们计划春节前后召集一些家长过来开会。趁这个机会,老师和家长交流下,反映一些在校的表现。
虽然暑假的时候,爸爸刚刚回来过,但是5年级的欧进研,这两天也已经开始在盼着爸爸回来一起过生日、过春节了:
欧进研:爸爸回来而已。一周。顺便给我买了一个手机。以便以后好通话。
记者:走的那天你哭了吗?
欧进研:没有,在我印象中,他们已经离我而去去远方十几次了。
记者:习惯了?
欧进研:对。不过爸爸他一定会回来的。我生日过几天就是春节了。所以他提前回来过生日,再一起过春节。
2013的秋冬,有一档叫《爸爸去哪儿》的亲子节目火了。荧屏上,明星爸爸带着子女一起旅行三天两夜。这或许是留守的他们觉得奢侈的三天两夜。2013年的岁末,一群小学生心里盘算着,爸爸妈妈去哪儿了?他们何时还?
明年,我们将持续观察这里,来年的变化将在明年的今天为您呈现。
中国之声观察员赵九骁做出点评和分析:
赵九骁:爸爸妈妈去哪儿?这个报道的结尾记者提出了这个问题,我想对于6千万父母在远方身边无爹娘,在尽情的饥渴当中艰难成长的这些留守儿童来说,这个问题听起来很简单却是那么的沉重。他们只能从偶尔打来的电话当中听到父母的声音,感觉到父母的存在,而爸爸妈妈的这个称呼里也只有在暑假、在秋收、在新春,这种家庭短暂团聚的时候才可能变得那么具体而真切。
留守儿童问题看起来是一个家庭问题,却是一个很大的社会问题,本来父母出外打工挣钱是为了谋求更好的生活,甚至是为了改变他们的下一代,他们的孩子的命运,但是这个代价确是以牺牲了子女的家庭教育为代价,这个代价变得非常的沉重。我们看过相关统计,在留守儿童中,80%由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隔代的监护,由于没有这种父母在身边,正处于成长发育的一个关键时期,缺少了父母情感上的关心和呵护之后,又限于农村学校办学条件的局限,孩子们在亲情上有缺失、在教育上有缺位、在行为上有失犯,甚至会出现生命的一些安全,有一些安全的隐患,所以我想这些父母打工实际上给这些孩子们留下了一生的一个遗憾。
在未来十年,如果要改变这些留守儿童的未来,我们到底能做些什么。从现在状况来看,我们也许不可能很快在短短的五年,十年,一下子从根本上解决这六千万留守儿童跟父母分离的一个情况,但是我们其实有能力也有必要提供相关的一些政府和社会的一些支持。我看到在记者采访的学校里,他们建立了非常好的一个寄宿制学校,而且我也特别感谢那些在生活细节上承担代理妈妈的那些老师。远在深山的小学里经常会有支教志愿者来这。中国之声去年也组织了一个专门的公益活动,希望把广播人对孩子们的一些关怀传递到他们的身边,希望全社会共同用爱给这些留守儿童撑起一片天空。
但是在对于任何一个留守儿童,对于任何一个孩子来说,最好的成长就是他们能够与父母在一起,而这个愿望,这个问题的拐点实际上更加寄希望于我们刚刚展开的以人为核心的城镇化,因为在以人为核心的城镇化当中,我们在普及和基本公共服务当中,也许我们更多的提到了社保,提到了医疗,提到了养老保险,但是对于教育也许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环节。只有让这些留守儿童和他们的父母生活在他们生存发展的一些城市里面,能够和城里的孩子一起享受同等的一个教育权力的时候,这些孩子的命运,他们的问题,他们的未来就有可能出现一个拐点,而在这个未来的十年里面,我们盼望着这个拐点早一点出现。
十年,这里。下一个整点我们要带您去中国西北的青藏高原。青海省 海东市 化隆县 阿什努乡,平均海拔大约2700米,1691户村民包括回族、藏族、汉族、撒拉族等等。因为气候干旱、靠天吃饭的农业收入很低。未来十年,这里计划实施退耕还林,让村民们搬到环境更好的黄河边,种上经济林木。不过,改变的过程中,村民们要离开世代居住的村庄,甚至失去祖辈赖以生存的土地。阿什努村的未来会是怎样,我们从今年开始记录,下一个整点见。(记者 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