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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蔡康永:情商是为了更好地伺候别人?我不要

2018-12-17 08:05:10来源:中国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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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腔】编者按:

  对话热门人物,了解新闻背后的故事。一人一面,还是一人千面?开腔,不只是语言的交流,更是灵魂的触碰。在这里,新闻主角变得更加立体。

  中新网客户端北京12月17日电题:对话蔡康永:情商是为了更好地伺候别人?我不要

  记者 宋宇晟

  “我觉得我们表现的每一个面貌都是某一种面具。”

  对56岁的蔡康永来说,他早已经能熟练地在不同的“面具”之间完成切换,同时还能照顾到身边几乎所有人的感受。

  至少在他走出电梯的那一刻,一副面具就已经准备就绪了。

  自顾自走出电梯后,蔡康永突然发现了身边尽力追上他脚步的摄影师。“哦,要拍出电梯的画面吗?”还没等回答,他一回头走进电梯,然后重新走了出来。

  资料图:蔡康永。受访者供图

  “我要你的情商是为了你自己”

  这位身处娱乐圈快30年、如今仍出现在火爆的互联网综艺节目中的艺人,当天下午接受中新网(微信公众号:cns2012)采访前已经做了一场活动,后面还有至少两场等着他。

  “现在这样的艺人很难得了。”他新书的出版社编辑告诉记者,自己接触过的几个“大牌”作者都“很难做到这种程度的配合”。而蔡康永则给他们完全不同的感觉,用这位编辑的话说,就是“配合度很高”。

  这评价很中肯。

  最好的例证是,面对记者的各种提问,蔡康永总能娓娓道来地给出回答——和他在节目中一样。但同时,你也会发现,他从来不会给出明确、直白的答案——在这“娓娓道来”的话术之下,似乎总藏着更深一层的涵义。

  这样的状态被网友总结成“高情商”。它也成了今天蔡康永最为人熟知的一个标签。

  但就是这样一个被冠以“高情商”之称的人,他小时候曾经“觉得‘情商高’是挺丢脸的”。

  “我看到那种八面玲珑的人,心里面很鄙夷他,觉得这个人一定是牺牲了很多自己做人的原则,才能够八面玲珑。”

  资料图:蔡康永。受访者供图

  今天的他认为,八面玲珑并不是高情商。“八面玲珑,那是服务业需要的素质。”

  所以在蔡康永那本讲情商的新书中,副标题是“为你自己活一次”。

  “以前办签售会的时候,有人会问,你在书上可不可以帮我写下‘做自己’三个字。”从蔡康永的角度看,这三个字是一个很大的考验。

  在蔡康永讲情商的新书中,副标题是“为你自己活一次”。受访者供图

  “大家都会说漂亮话,说‘活在当下’。可是你有活在当下吗?很多人活在过去——为上一代,很多人活在未来——为下一代,单单就是没有活在当下——为自己。”

  “所以我写下‘为你自己活一次’的时候,我是认真的。我可不要人家买一本情商书,只是为了要能够更好地伺候别人。我不要这种情商,我要你的情商是为了你自己。”

  “我当时真的是火大,虽然我不会表现出火大”

  马东在一次采访中曾这样评价蔡康永——“情商很高,分寸感特别强,相处很舒服,可信任”;但马东也说,他的情商高并不体现在迎合他人。

  对于马东这样的评价,蔡康永未置可否。但你能找到一些细节为这样的评价做注脚。

  比如,蔡康永并非没有自己的情绪,只不过可能“掩饰”得很得体。

  前段时间刚刚播出的《奇葩说》第五季中,有这样一个辩题——如果一项新技术,可以让全人类大脑一秒知识共享,你支持吗?

  《奇葩说》截图。

  “我当时很幸运地被分到赞成那一方。当时对方一个选手说,如果发现你爷爷没有在泡茶,而是拿着天文望远镜研究宇宙;而奶奶没有做饭,在用显微镜研究细胞,你会觉得整个生活都乱了套。”

  “我当时真的是火大,虽然我不会在现场表现出火大。”说到这里,虽然依旧面带微笑,但蔡康永的声音明显高了一点,语速也更快。

  “我当时说,《奇葩说》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知识的既得利益者,我们都是受了教育之后,才有能力在这里讲话。我们却希望爷爷继续泡茶、奶奶继续做馒头,而不希望他们仰望宇宙和研究细胞。我们为什么会自私到,让老人家活在不同层次。”

  “老人们可能在70年当中有50年,都是照着别人的意思扮演他所该扮演的社会角色。剩下的20年,他或许可以试着,不一定按照社会指派给他的身份来生活。这是我真心相信的事情。”说到这里,蔡康永的语调又回复到那种平静的、娓娓道来的语气。

  “如果他们不进书店、不买书,也不看所谓‘年轻人的节目’,也不上网,那是他们的选择。可是如果他们进了书店,我不认为,就应该像电视剧演的那样,老人一定要去买一本《古文观止》,或者是打太极拳的书。”

  “我通常是锲而不舍地问”

  同时,蔡康永似乎也不是一个遇到困难就轻易放弃的人。

  2004年到2016年这十几年间,他不间断地主持了火爆两岸的综艺访谈节目《康熙来了》。而从2014年起,又开始参与辩论节目《奇葩说》。

  他曾对媒体表示,自己和小S主持《康熙来了》的时候,经常遭遇各种社交困境。

  《康熙来了》节目截图。

  “各式各样的来宾、各式各样的个性、各式各样的风格,我们有时候措手不及,有时候觉得很难对付,而且我们应对的过程观众都看在眼里。”

  有时候,自己在访谈中的提问会“被对方绕过去”。蔡康永的处理方式是——“隔三分钟问一次,隔三分钟再问一次,问到我跟来宾都笑出来,说‘这个人也太烦人了吧’,看我能够得到什么再说”。

  他坦言,“观众有时候并不是要看你问出什么来,观众就是要看你这种锲而不舍,以及对方锲而不舍地拒绝你,观众就已经得到乐趣了”。

  在蔡康永自己看来,这样的“锲而不舍”也带到了《奇葩说》当中。

  资料图:蔡康永。受访者供图

  不过,你可不要以为他会真的问到对方“烦”。

  “在《奇葩说》,我作为一个‘白目的来宾’,我问了,问的不妥也跟节目没有关系。通常问的时候,我会拿捏的只是我跟这个人的关系而已——我如果跟他很熟,我就直接问,如果我跟这个人也是初次见面,我就会绕着弯问。”

  “可我通常是锲而不舍地问。”说着他还点了点头。

  “我真的好感谢我的这个家庭”

  这种极富冲突与矛盾的个性是如何在一个人身上形成的?

  成长过程中的经历也许是一个原因。

  在蔡康永的新书里,他对自己的介绍中有这样一句——生产地是台北,血统有时被认为是上海。

  的确,那个“有时被认为”的上海“血统”影响颇大。他的父亲曾在上海经营轮船公司,到台湾后做律师。

  资料图:蔡康永。受访者供图

  蔡康永曾对媒体说起自己对小时候的记忆。“我爸爸很喜欢宴客,他们一边洗牌,一边谈事情,到吃饭的时候事情就已经谈好了。”

  这种环境下,跟客人一起吃饭,爸爸自然永远都会把好吃的东西让给客人。“对我来讲其实很痛苦,比方螃蟹上桌,他就会立刻把蟹盖夹给客人,蟹盖只有一个诶!盖子给别人了!钳子给别人了!然后小孩就不想吃了,因为剩下只有蟹脚了。”

  他说,爸爸从来没有教什么,他就只是做给你看——客人最重要。

  事实上,直到现在,蔡康永还认为,自己的家庭“怪怪的”。他对记者苦笑:“我觉得这种一再给小孩泼冷水的状态是挺少见的。”

  但他同时也获得了一种不可多得的自由——给小孩泼冷水“意味着他们对小孩有一种宽容和放纵”。“‘爱怎样就怎样吧’这个是很难得的。这是非常令人高兴的事情。”

  资料图:蔡康永。受访者供图

  对于蔡康永来说,这种“和家人不很紧密的生活”或许是一种享受。

  他说,自己除夕夜如果是一个人独处,就会继续叫外卖、写东西,“该干嘛就干嘛,一点也不把它当节日来看待”。

  “一天24小时对于自己是一样的,那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是界定于我们自己怎么决定,而不是来自于别人提供的决定。”

  “我真的好感谢我的这个家庭。”

  “意义与爱情,都是被高估的字眼”

  这样的蔡康永有着他对世界、对自己的认识。

  他认同“人生是关于滋味的,而不是关于意义的”这句话。

  “你小孩诞生的时候你感动到落泪;你在海边望着夕阳觉得此刻很幸福;你吃下一个好吃的冰淇淋或者蛋糕,你觉得真是好吃啊……这每件事情其实都是滋味,人生每个重要时刻想起来其实都是情绪的重要感受。”

  他觉得意义与爱情,都是被高估的字眼。

  “流行文化太鼓励我们没有爱就活不下去,可实际上爱情就是人生的一部分,它到某一个程度,它就发挥完它的魅力了。你如果把整个人生寄托在爱情上,那是一个被流行歌曲或者连续剧带着走的状态。”

  资料图:蔡康永。受访者供图

  他也清楚地知道,如果有“圈里人”向他咨询“说话之道”或如何具备高情商,大概只是礼貌性地问一句而已。

  “即使他们真咨询了,我也不会当真认为他们是想知道。如果真的把别人的礼貌,很认真地看待,我认为就太天真了。人家有礼貌地问我,是他的教养,你不要真的觉得自己想要教别人。”

  在采访最后,记者和他聊到电影。他自认,“来自一个电影很尊贵的时代”。同时他也知道,那个“电影很尊贵”时代恐怕回不来了。

  “如果你第一次看《教父》、第一次看斯皮尔伯格的任何电影,是在电影院,对着大银幕看,那个对我来说叫电影。可是如果你是在手机上第一次看,我觉得你只是在看参考资料而已,你不是在看电影。电影不是拍来给你在手机上看的。”

  但现在是一个什么都可以在手机上看的年代。

  “我可以理解,大家在手机上看东西就能得到足够的乐趣。你用看抖音一样的画面去看《现代启示录》的时候,你还是可以看得出来这部电影很有趣或者很精彩。可其实你会错过很多电影之所以伟大的原因。”

  可是他同时也说,如果自己继续在电影上做尝试,他会在自己所处的这个年代去看待它们。

  资料图:蔡康永。受访者供图

  原因呢?蔡康永觉得这是“做节目”带给他的。

  “也许艺术家完全可以活在他的时代里,他不需要知道时代在干吗。可是做节目是完全不一样的事情。”

  他说:“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完全摆脱做节目的身份,不再敏锐地感觉到这个时代是什么样子,我说不定会觉得那是另外一种幸福,可是目前这种节奏感,我也没有觉得困扰。”(完)

编辑:徐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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