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涧造”不再是秘密
烟涧村人习以为常的是,他们在电视里一眼就能辨出“烟涧造”,还能判断是谁家的货
“很多人先是打工,学段时间就自己做。”村民周普照说。
周普照之前是个买卖牲口的中间人。他说上世纪90年代末,仿古品生意太热了,村里仿古作坊订单不断增多,家庭作坊全家动员也忙不过来,便邀请亲戚和邻居帮忙。
在帮忙打工时,周普照掌握了做青铜器的本领。虽说有20余道工序,不过周觉得学起来并不难。
闭门造铜器由此发展到规模化。
新入行的年轻人敢干,小物件做着不赚钱就做大件。从三五斤的青铜器,变成几千斤的大家伙。
至于模型,很少人看到过真古董,几乎全是按照画册上的图片翻模。反复试验,毁了再做。也有人则干脆跑到潘家园市场,偷偷买个成品,回家翻模。
上世纪90年代末,随着青铜器作坊变成几十家,“产业化”形成,村里出现了专门卖石蜡、漆料的,甚至模型都有了专门供货商。
方智科也在这个时期加入了青铜器烧制的行列。他是烟涧村现任村支书。
一个人每年能赚两三万元。多数家庭能年赚三五万,少数作坊能赚几十万。
文物所和派出所的人,不再经常进村。青铜器制造已经不是秘密了。
批发商也不再偷偷摸摸。最初的买家从洛阳本地来,后来有来自北京、上海的,直至全国各地都有人慕名而来。
一名临街店女子见到,一名北京客户平均一星期进一次货,一次几百件。拉到北京的潘家园市场,一两百的东西卖到上千元甚至更多。
方智科说,村里最多时曾有300多家青铜器作坊,能做出1000余种仿古青铜器。
每家的手艺有不同,产品都存在差异。烟涧村人习以为常的是,他们在电视里一眼就能辨出“烟涧造”。
方明伟的妻子焦利勤,不时会看电视里的鉴宝栏目。收藏者捧着几万元买来的青铜器视如至宝,专家瞄了一眼,给出答案:“这是洛阳伊川县烟涧村生产的。”
焦利勤则边看电视边和家人分析,“这是咱村谁谁谁家的货”。
她也会为上当的买主惋惜。她说服自己的理由是,他们做的是仿品,卖的是工艺品的价钱。至于客商是否拿青铜器骗人,不在他们的掌握中。
“有多少卖多少”
仿古青铜器最热销的时候,一度断货,烧出一窑青铜器,几十件很快被买空
烟涧村的二次“技术革命”,发生在本世纪初。
技术的核心,是电解上锈。刘太敏说,他得知安徽人用电解上锈,他自己钻研成功。
村里其他的作坊,是花钱买这项技术。那个时期,有人专门进村售卖秘方。秘方的核心,是电解时放入的药物配方。
村民方明伟家的秘方是花了一两万元买的。方培全的秘方,花了一万多,从平顶山购进。
当年的“科研小组”成员路治群,也花了几万元买了两个新的秘方。
“每家和每家的秘方不一样,做出来的锈也不一样。”焦利勤说,这些秘方来自山西、安徽、平顶山等多个地方。
一名洛阳收藏人士称,山西、安徽的青铜器仿真水平目前已超出烟涧村,可以假乱真。很多买假卖真的人,转向了上述两地。
村民们说,不论仿古工厂雇了多少工人,制作流程外人可任由参观,但秘方是“老板一个人下”。
村里人平时串门、玩耍、聚会聊天,谁也不会提自家秘方,外人也不会问。
市场上每一次经济波动、古董冷热,都催动着烟涧村的销售业绩。
方明伟看了《三国演义》,很快模仿出一个方鼎。《倚天屠龙记》热播没多久,他的店里又添了屠龙刀。
刘太敏记得,烟涧村最火爆的生意是2008年下半年和2009年。“有多少卖多少”。最红火的时候,他一天的流水能达到几万元。
这次热销一度出现断货,烧出一窑青铜器,几十件很快被买空。“客户从客户手里买货。”
当年出口马来西亚的仿古青铜器很受欢迎,一批批货船出海,几百元的青铜摇身上万元甚至十几万、几十万。刘太敏说,洛阳本地的古玩市场上,很多来此旅游的外国人,也出手阔绰,购买力很强。
此时期,来自北京、上海还是广州的客户,不再每次进货都要登门,一个电话过来,按照对方要求或图纸做,有人专门在村里入户收货,再打包寄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