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一场关于中国画的讨论中,刘国松说:“我们作为中国的水墨画家,既不能完全抱住古人的尸骨不放,也不能跟着西方的乐队起舞。我们应该想,我们能对中国文化做些什么?”
2012年4月,80岁的艺术大师刘国松在台北接受新华社记者专访,用探索绘画艺术逾一甲子的创作心路回答这个由自己提出的问题。
创新“水墨”技法:建立中国绘画新传统
刘国松的夫人说:“刘国松就是个传教士,他的宗教就是现代水墨画。”
刘国松自己则说:“我把现代水墨当成了自己的第一生命。”
水墨是他的生命符号,“它长期为中华民族所使用,已经成为一种文化认同,在文化表征的辨识上具有鲜明的东方性格。在国际化过程中,‘水墨’已经不能从文字的表面来理解,而是中国绘画精神的象征。”他这样解读水墨。
刘国松一直很叛逆,从早期泼墨油画,回归传统水墨、再不断创造出新的风格,获得成功后干预变革而不是定型自己。为了承载起水墨这一厚重的媒材,他创新技法,拓墨渍墨、裱贴、喷刷、背染、滴流,无所不能;他发明了“刘国松纸”,由此出现“撕纸筋”和“抽筋剥皮皴”。
他极力引进20世纪中叶的抽象表现主义,最终以“中西合璧”的宋人山水图式与抽象符号融合的改革方案,填补了水墨画革新的一项空白,成为超出地域而具有国际意义的代表性画家。
刘国松使用的水、墨、宣纸、色彩都是传统的,但思想风格技法却是耳目一新的。人们评价他推动了中国水墨画的换型和艺术语言的转换,在艺术图式上拥有自己的别样“风貌”。美术评论家贾方舟说:“很多艺术家都在用理论开道,而刘国松是用实践开道,他将水墨画从技法推进到精神,继而推进到当代人的视角。”
何以有这样的创新胆量和创作能量?刘国松回答说,一个画家在一生里,能创造出一种风格来,就已经尽了责任,可以给历史留下作品。“但是,我每一个时期的感受都不一样,我希望能把每个阶段的新认识表现出来。”
他认为,世界的文明史是两类人创造出来的。物质文明由科学家创造,精神文明是艺术家创造。“艺术家应该把画室当做实验室,有感受、有创意,然后不断试验,最终有所创造。”
为了传承技法,刘国松把自己的创作方式拍摄下来,以影像方式与业界共享。拓墨法、渍墨法、水拓法、抽筋剥皮皴等,他一一不厌其烦地演示、解说,毫不藏私地奉献毕生心力。
不怕被抄袭、被模仿、被超越?他告诉新华社记者,当一种艺术开始模仿一种艺术时,就开始没落了。当一种艺术拒绝向一种艺术吸收营养时,就开始僵化了。
“我的理想就是建立中国绘画的新传统,两三个人建立不起来,一定要有一大批人共同建立。如果有更多人来做实验,都在创造新的画风,就能建立起中华绘画新传统。”刘国松说,我们不是一个没有创造性的民族,而是有着文化责任感,不会墨守陈规的。
“中国水墨画的创作,需要不断创新。这种创造要形成大流,才能和文人画的巨大传统抗衡。”他说,直到现在,我还在探索,也将一直探索下去,求新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