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里第一天的这个悲剧,烧痛了很多人。
昨天深夜,关于火灾的调查还在继续。杭州消防部门表示,将启动冬季防火宣教活动,重点针对外来务工人员聚集地清剿火患。
一个事实是,在杭州,类似瓜沥深夜起火的这样的简易房,这样的棚户区,不仅存在,而且还有不少。
这些房子恰恰也是火灾隐患的重灾区。
杭州公安消防局曾经做过火情统计,居民火灾高发的原因主要集中于电器线路故障和用火不慎引发的火灾。而在城中村,因为生活条件的所限,电器老化、插座超负荷使用几乎普遍存在,用火也比普通居民更加危险。
但对于许多住在城中村棚户区的人们来说,为杜绝用火隐患将住家改造,几乎是从未考虑过、并不现实的事情。这并非是他们不愿,而是不能。
在类似这些地方生活的他们,为了生活,已自顾不暇。所以他们能保证的,就是自己家里注意用火安全。至于窗户外面的世界,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其实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远。
小徐,20出头,来杭2年,电动车修理店帮工
一只旧电表里接出好多电线,他说“应该不会跳表烧起来吧”
南荡马营路,和热闹的秋涛路相交,离秋涛路甬江路交叉口不过400米。南荡马营路和秋涛路的交叉口上,是一个老厂房。从厂房边沿路进去,就会来到附近最大的一个棚户区。
今年刚20岁出头的小徐,在这条南荡马营路上,已经住了两年。
小徐的老家在安徽最西面的临泉县,来杭州打工,对他来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因为父母一直在杭州打工。小徐来杭州前,父母就已经在南荡马营路租了一间房子。说是房子,其实就是临街的一户人家,将其中的一个房间隔了出来,并在边上多搭出一个小间,作为厨房。
厨房的宽度仅容一人转身,而房间,则只放下了三样大家居——搭成上下铺的床、一张小圆桌、一排矮柜子,作为收纳的同时,还担起电视柜的作用。
由于摆夜摊是母亲的工作之一,房间地面上,还堆满了众多摆摊的货物,连转个身都难。
“里面太挤了,我一般都是晚上睡觉才会进去。”小徐说,自己年轻人虽然喜欢在外面走走,但二老都是喜欢呆在房子里的。也因此,2年来,房子里陆续添置了小电视机、电饭煲、电风扇。
不过,麻烦的是,小徐的家中总共只有一个插座,但在他们租进来前就已坏掉。因此,进门的墙壁上的老旧电表下,被接出了好多根电线,连着三四个插座。
“我自己做过电工的,用电没什么问题。”小徐也知道这样接线可能容易出问题,不过考虑到二老用电不多,“应该不会跳表烧起来的。”
“而且这里也不会住太久。”虽然月租金只要500元,但逼仄的生活空间一直让小徐十分烦恼。
小徐说,自己最近也去附近始板桥等地看了一圈,等赚的钱稍微多了,就换一间宽敞点、安全点的房子。
谢师傅,40出头,来杭5年,快递员
在屋里烧饭难免火星四射,接来5岁的女儿后,他把厨房搬到了户外
“我来这里比较早,房东人也好,这么多年也没太涨过房租。”谢师傅租下了房东一个临街的房间,虽然宽度只够一张床,但长度却不小,甚至还有个小厕所,足以让谢先生把烧饭的事情都在房间里解决。
自从把5岁的女儿带在身边后,谢师傅就只得把厨房搬到户外。和老婆分开后,原本女儿是在老家让长辈带的,可是前年老人去世了,女儿就只能带在自己身边了。
但一到下雨天,谢师傅还是只能在室内重起炉灶。只是这么一来,室内就难免火星四射了。不过大大咧咧的他却不甚在意,“我人都看着,不会出事的。”
倒是对于老旧的电表,他颇为担心,“之前就线路爆掉过好几次了,房东只是修了下,也没换。”女儿一天天长大,难免会添置一些电器,他担心万一人不在时电线爆掉烧起来就不好了,“今年回老家过年前我打算和房东说说,等到人不在时,出事就不好了。”
刘大姐,年近五十,来杭五六年,和老伴一起收废品
一间10来平的房间,挤着一家五口,“住了那么久都没事,应该不会出事”
城北钱江小商品市场,常年人来人往。可提到市场对面的建华新村,却鲜有人知。狭窄的道路、如蛛网的电线……这个空间同样属于为生活奔波操劳的人们。“我们一家五口住一间房。没钱租,没办法。”记者在大门口见到刘大姐时,她正把一个苹果掰开,把一大块递到3岁大的孙女手里。
她挺热情,拉着记者到屋里坐下。这间十平方米左右的房间,被各种生活用品堆得满满当当。
刘大姐指指角落里的高低铺,“我和老头睡这里,上面一层放东西。”相比之下,一旁的双人床就显得很“豪华”了。“老家有地,以前种小麦、玉米,地少,没钱,我和老头五六年前就来这边了。这大床以前我俩睡的,一个多月前,大儿子一家来了,就给他们睡了。”
这600元一个月的房间,没有卫生间。刘大姐和老伴一直在附近收废品:“收垃圾太便宜,纸板三毛、可乐瓶两毛五,最近几个月都亏了。”
说起周围的环境,她似乎并不那么在意:“还好,我住了这么久都没事,应该不会出事。”
范阿姨,46岁,来杭一年多,环卫工
图的就是房租便宜,哪顾得上安不安全,环境好不好
傍晚五点半,天色暗了。刚下班的范阿姨连黄色工作服都没来得及换。丈夫李师傅也刚刚到家,正把收废品的三轮车停好上锁。
他们住在一间十平米左右的出租房里,屋里微弱的灯光,洒在门口这条促狭的小路上。她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一直在长乐路上做保洁工作。她之前住的长乐路的农民房拆迁了,她才搬到这里。房租跟之前一样,一个月500元,好在屋里有厨房、厕所,不过算上水电的话,也得六七百。
一个多月前,老伴李师傅也从老家过来,靠收废品赚点钱。李师傅已经五十岁了,两夫妻来杭州打工,还是为了两个孩子。
“我儿子结婚了,在老家做水电工,孙子一岁多。家里种地赚不来钱,小女儿明年就要大学毕业了,我们俩出来,就想趁身体好,多给孩子赚点钱。”
两夫妻天天起早摸黑,吃饭也是随便打发,比如昨天晚饭的菜,就是一碗豆芽炒豆腐皮就给打发了,这样一个月也能攒下两三千元。
说起这转个身都挤得慌的房间,夫妻两说:“早上天还没亮就出去了,晚上回来天都黑了。累了一天,吃好饭洗洗就睡了,哪管得上环境好不好,安全不安全。这房子,也许哪天也要拆了,就住一天算一天吧。”
本报记者 蒋慎敏 裘晟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