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微影 | 乐有声,人有情

2025-02-27 20:11:18 来源:中原网

清晨七点,半个月亮还悬在头顶,四支高挑的照明灯把奥体中心的网球场映得雪亮,先到的球友已经开始热身。

新的一年,就在晨练中开始了。

一盘结束,天色微明,睡醒的鸟儿在场边的槐树上叽叽啾啾。

开着叉车的师傅轰隆隆地进来,把一摞摞不锈钢栅栏安放在体育场周围,又一场演唱会开始准备。

​疫情后,演出市场突然火爆,体育场、音乐厅、Livehours,一场接一场,老明星、小鲜肉和中年摇滚,你来我往,粉墨登场。

为什么人们要奔赴一场演唱会?为什么人们要喝酒?为什么酒后要唱歌?

我想起中学时睡在上铺的兄弟,他翻录的卡带分为两类:一类是快乐的歌,一类是忧伤的歌。

失恋的时候,赢球的时候,迷茫的时候,他总是沉浸在随身听里,毫不遮掩自己的情绪。

直到中年,他的样子在我的印象中依然鲜活。

岁月的流逝终于让我们明白,喜形于色,也有珍贵之处。

我们终其一生都无法摆脱身体的枷锁,无法摆脱工具人的规则,无法摆脱功利的追逐,我们不知不觉竟在和自己最初梦想相反的路上走了那么远。

只有音乐,它否定了客观,否定了物质,抛弃了空间,跳过了理念,超越了语言,直达人心深处,它让我们短暂的游离于凡尘之上,让我们的生命完整和喜悦。

墨子说“非乐”,但人有情,无解。

新年的太阳升了起来,耀眼的光线铺在西流湖上,白得晃眼。

一只水鸭在湖心慢悠悠地拉出一条白线,三只金翅雀在岸边浅水里洗澡嬉闹。

蓝翅膀的翠鸟站在一截枯枝上,侧身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好像马远《寒江独钓图》里的老渔翁。

岸上的一排金枝槐散发着夺目的金色,实在无法理解它为什么要这样做?

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目的,只是纯粹的在万物凋零的季节里刷一波存在感。

这是一棵灵魂自由的树。

龙爪槐则老老实实地隐入黑白世界,翘起的树皮背面,藏着白色丝状物遮盖的越冬的虫卵。

天牛的幼虫在雪松身上钻出圆圆的小洞,树胶、木屑和它的分泌物顺着洞口弥漫下来。

从熙熙攘攘的顺河北街拐入金水河堤,两棵盛大的柳树默然不语。

不知名的灰色小鸟贴着浅水觅食。

气度不凡的老者,背着手顺着紫荆山公园的南侧边走边唱。

他唱的竟然是旦角,豫剧闫派的唱腔,清澈圆润,亦柔亦刚,绵绵不绝中涌出强大的穿透力,回荡在金水河上,引得岸边的市民纷纷驻足叫好。

老先生也停下侧目微笑回应,须臾又吟唱前行。

冬日清冽的风顺着他的背影进入河谷,忽然想起捷克导演沃依采克·雅斯尼的电影,镜头里诗意治愈的小镇,和善良的人们。

我们这个民族,曾经拥有多么深厚的音乐传统,那一张张古画中,行走在山川河畔的高士,身后莫不是跟着一位抱琴的小童。

唐诗宋词元曲,堂会酒肆画舫,哪里不闻丝竹之声?

这诗意的生活,何时开始变得粗糙了呢?

手机里,两个年轻人用宁波话唱着《慈城公园交谊舞》,动听的旋律和独特的方言散发着迷人的魅力,那是文化基因的觉醒,那是思想的启程。

夜晚,华山路,自我落脚于此二十年间,第一次挂起了红灯笼。

火红的灯笼高悬在法桐树上,回家竟似回宫!心头陡然一片火热光亮,中国年的气氛扑面而来!

又想起李后主宴罢回宫,叫人把灯都熄了,随从撤下,独自一人上马,披着一身月光,沿街独行,只为听那青石板上,清脆的蹄声。

2024年1月1日,元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