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后悔我妈嫁我爸”
记者：你妈是怎样的人？
郑海龙：特软弱，逆来顺受。
记者：你妈想过离婚吗？
郑海龙：提过。提了被打得更厉害。只要我妈一提离婚、回娘家，我爸就往死里打我，有点把我当人质。我爸还去姥姥家闹。我姥爷曾看见我就哭，后悔说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让我妈嫁给我爸，这件事直到死都不能瞑目。
记者：你们想过报警吗？
郑海龙：现在想觉得应该报警。但那时农村还比较封建，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找人拉架都不敢……可能从小被打骂怕了，后来上中学到工作，看见别人打我或者别人大点声和我说话，我就害怕。
“母亲也是受害者”
记者：在你记忆中，就没有关于爸爸温暖的回忆？
郑海龙：对不起，没有。因为他打我，我自杀过两次，想我要是不在这个世界上多好。第一次是我上小学时，那次他打得我最重，我觉得活着没意思，喝农药，后来被救过来了。他知道我喝药后，拽到屋里一顿暴打。第二次是上中学，他不让我上学，我服毒了。他说上学也行，但是得像只狗一样听他的话。我当时觉得，活着比死了更可怕。
记者：既然这样，你为什么在庭上还说对不起父亲？
郑海龙：是基于伦理道德，虽然和他没什么感情，但他毕竟是我爸。
记者：对母亲想说什么？
郑海龙：到了这一步，不知道说些什么。小时候，我恨过她，要没她我不可能遭那么大罪。后来大了才知道，她也是个受害者，她甘愿受那么多罪全是因为我们，想让我们过得好点，她宁愿自己多受点罪，我妈只敢暗地里疼我。
■ 追访
众人眼中的被害者和他的儿子
郑海龙一家四口，是房山区窦店镇望楚村的一户普通农民家庭。郑海龙的父母务农、打零工一辈子，他和弟弟都已成人，在当地工厂上班。每天早上，他们兄弟俩骑着电动车上班，中午准点回家吃饭。今年年初，他们借了钱将家里的房子翻修过。
“感觉还可以”和“脾气暴躁”
在多位邻居眼中，郑海龙的父亲老郑“感觉还可以，没有什么令人讨厌的地方”，“他原来挺能说挺能干的，媳妇腿脚不太好，他就不让媳妇出去干活了”，“他媳妇与大家聊天时，老说老郑又闹脾气了、老郑说了算，说一不二”。老郑也“爱吹牛，总跟别人说自己有两个儿子，怎么怎么着”。
总之，在外界看来，郑家似乎是一个偶有争吵、但还能正常过日子的家庭。
村委会民调主任孟某知道，老郑“脾气不好，更加暴躁，经常跟人闹矛盾”，还曾因伤害他人被判刑三年。不过，老郑的儿子“郑海龙是个老实孩子，一直都在上班，有正经活干，不混社会”。
郑海龙的母亲张某说，他们夫妇年轻时，经常因性格和经济方面的事吵架。两个孩子出生后，丈夫拿孩子出气。今年初，丈夫因为血栓截肢，一是看病花了好多钱，二是盖新房子又欠了债，丈夫总觉得两个孩子不争气、赚钱少，动不动就说她和两个孩子不在乎他。两个儿子中，长子郑海龙跟她最像，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可能正是因此，丈夫经常打骂大儿子。
郑家儿子“心里有事也不说”
郑海龙案发前，在房山当地一家制帽厂生产车间上班。
郑海龙的多位同事说，生产车间工作很辛苦，但他“这个人挺能吃苦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跟同事关系都不错，从来不说脏话，就是性格比较内向，跟人沟通得少，平时心里有什么事也不说出来”。生活上，大家都知道，“他很少换衣服，穿的鞋从来就没有换过，就一双黑旅游鞋”。
郑海龙的母亲张某称，案发当天中午，她做了点炒烙饼和挂面汤等丈夫回来。结果，丈夫拄着拐杖一进门就挑刺说地板不干净，并说“我截肢之前，你们也从来不敢这么放肆”。听了这话，小儿子赶紧出来擦地，又伺候完丈夫吃饭。这时，大儿子郑海龙回家吃饭，发生了惨剧。（记者张媛）
